你道我家小师叔是独夫、是莽夫、是酷吏……”
话至此处,余景微微一顿。
这句话,他也反驳不得。
事实上,就连他,在最初,也是极不看好杨狱,哪怕有着王牧之背书,他也不认为那位小师叔是同道中人。
因为其人手段太过酷烈无情。
可随着接触,他才明白,在一个赈济灾民、肃清吏治、打击豪强、分租田亩、善待百姓兵丁。
不留恋权势,肯于放权,知人善用,却不会徇私徇情的上官手下做事,是何等的畅快、无拘。
诚然,他行事或有偏激,时而莽撞不懂圆滑世故,甚至有时候,也做不到面面俱到。
可那又如何?
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天生圣王!
念头转动的最后,化作一声回荡城池内外的冷喝:“……却不知你们头上的那个,又是个什么样猪狗不如的东西!”
轰隆!
话至此处,再无任何转圜余地,伴随着一声经雷炸响,云泥道人抬手而起,道道符光腾起:“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既一心求死,那贫道,也只得成全你了……”
云泥道人心中微叹。
他与徐文纪有些交情,因而,他并不愿意与他的徒子徒孙为难,甚至在玉龙山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杨狱离开。
事实上,若非后者执意造反,他甚至都不会与之为难。
此刻,也是同理。
“放箭!”
寒一隆凝神多时,几乎是在余景怒喝之刹那,就已发出命令,继而,数十架神臂弩先后咆哮。
伴随着声声惊雷,射向了符光升腾之地。
“你们难道不知,这神臂弩的问世,也有我符水观的一份功劳在其中吗?”
炙烈的符光翻涌,似如一口金钟罩下,伴随着声声巨响,诸多箭矢应声而落。
嗡!
一道道符光升腾、环绕、交织着。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硬抗着神臂弩的攒射冲锋,武圣都不行,但云泥道人可以!
神臂弩中的符光,只要靠近他三丈之内,就纷纷消融,不但无法损其身,更似能补充其护身符阵。
因为,神臂弩上的符箓,本就归属于他的神符书。
城外,一众六扇门、锦衣卫的高手纷纷后退,躲避,但云泥道人却是不慌不忙的踱着步。
纵然城内喊杀声一片,也不改从容。
而随其踏步,莫大的恐慌也随之降临城头,不说一众兵丁,纵然是寒一隆,都有些慌了手脚。
不擅攻杀的十都,亦是十都,不是寻常手段可以应付。
啪嗒—轻轻抬手,符光已然跨过护城河,只一声,就将那需十几人才能开合的城门,轰成齑粉。
“贫道知你心存侥幸,有意拖延时间,但那并无意义……”
烟尘之中,云泥道人反而驻足,微微抬头:“你也是大宗师之身,故人子弟,贫道留你一分体面,你自裁吧!”
砰!
伴随着又一声闷响,城内外已然没有了神臂弩的破空声。
城头上,一众兵丁手脚发软,万象山诸弟子,也都面色难看,即便是寒一隆,也不由叹气:“余师弟,为兄拼着老命阻他一阻,你,速走吧……”
余景摆摆手,看向城外:“道长好意,余某心领,只是自裁,想来不必了……”
余景的平静让云泥道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道长你猜一猜,为何余某明知此行危险,却丝毫不隐藏行迹吗?”
看着那迎风而动的旗帜,余景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算算时间,兴州最后两座城池,也该攻克了……”
他,并不是个话多的人。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如云泥道人所说的,在拖延时间,只是,他所为的,不是等人来援手。
而是为了去往其他几路的师兄弟们,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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