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她最熟悉的浅蓝裙子,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向前迈步,脚下一软摔在原地,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阿烟!阿烟……你跟姐姐说说话,说说话啊,你是不是想听我叫姐姐?好,我叫,姐姐,阿烟姐姐……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
哭号在林中回荡,得不到一点回应。
她抱着阿烟回到村中,可村落也变得全然陌生,大火将一切烧尽,所有美好的一切不复存在,甚至连个活人也没留下。
“爹!娘!村长!章大娘!李二嫂!韦大哥……”
一个个称呼在村子上回荡,却已经得不到回答。
熟悉的家园早已坍塌,她在废墟中翻出一具具炭黑的尸骨,这些尸骨大多汇聚在同一个地方,周边的土地飞溅,可以想象这里曾出现过一场多么剧烈的厮杀。
尸骨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她在自己衣服后背发现一张隐匿符,这是父亲曾拿出来跟她们显摆过的传家宝,据说隐匿效果极好,可以瞒过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的追查,平时都放在家里供着,这样一张她平时连碰都不被允许的传家宝就这样随意地贴在她背上。
“骗子……花烟,你这个大骗子……你根本没想过活下来是不是,故意停下来拦住黑袍人,就是想让我跑对不对……大骗子……可我怎么就相信了呢,你说的对,我是个傻子……”
骗子和傻子,最后赢的当然是骗子。
无形的火焰烧起,仿佛要将天地都烧尽,花燃无声地嘶吼着。
火焰从废墟上熊熊燃烧,将花燃包围,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大滴大滴泪水滚落,蒸腾成白汽后,在空中汇聚出一个“杀”字。
威胁
◎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混沌的大火中传来念经声,像是一场大瓢泼大雨,清凉澎湃的雨水浇灭火焰,花燃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
花燃猛地睁开眼睛,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隐入耳侧的黑发中。
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手指刚抬起来便感觉到手腕处空空,手掌一挥,抽出小腿上的匕首刺向旁边的人。
湛尘抓住她的手腕,对上她的视线,见到那双眼睛里一片清明,便松开手。
花燃彻底清醒,从床上坐起,声音还有些久睡过后的沙哑,蹙眉道:“你在我房间做什么?”不是。
“你情绪不对,我有些难以呼吸。”湛尘诚实回答,点点心口,“天已亮,我在门外喊过好几声,你一直没答我才推门进来。”
梦境在醒来后就缓缓模糊,花燃静默了几秒,才消化掉湛尘的话。
她恼于自己警惕心竟然这么差,湛尘离她这么近她都没有意识到,如果进来的是心怀恶意之人,她说不定就没办法再睁开眼睛。
花燃抹一把脸,低声道:“你不该叫醒我。”
语气中没有埋怨,却掺杂无数道不尽的惆怅。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家人,久到都快忘了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这场梦让她再次看见阿烟,即使是噩梦,她也想多待一会。
一想到她与阿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讨厌你”,她就心痛得无法自拔,即使她和阿烟都知道这只是一时气话,但是她怎么能说出这样任性又伤人的词来。
她现在依然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那些黑袍人来历不明,不知目的为何,他们死得太干净,没留下任何线索。
见花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身上灵力不稳,湛尘开口道:“你陷入了梦魇,险些走火入魔。”
花燃转头看他,牛头不对马嘴道:“有一群像家人一样的同门是什么感觉?”
总之不像她,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组织里有无数她这样的刺客,刺客之间很少交流,感情淡漠,还是竞争关系,相识的人有,相熟的人却无。
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有酸酸麻麻的情绪溢散而出,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整颗心攥住,想宣泄、想反抗,却挣扎不得。
湛尘呼吸放轻,心口处传来的情绪让他有些无措,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言语是如此苍白。
他说:“我不知道。”
他同门很多,却不常来往,他独来独往,没什么特别感受。
花燃白他一眼。
湛尘把一颗糖递给她,轻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灵力从花燃身上涤荡而过,随着湛尘每念出一个字,便梳理一次她身上混乱暴动的灵力。
这种感觉很舒适,像是泡在温水中懒洋洋的让人不想动,花燃心情逐渐平静下去,她接过糖剖开糖纸,洁白的牙齿叼走糖果,又理直气壮地将糖纸塞回湛尘手中。
“你哪来的糖?”她在床上躺好,心安理得地享受湛尘的服务,心情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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