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聂箸文盘膝坐于榻上,十分有趣地笑着反问。自刻意减少伍自行布庄事务后,他几乎将除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全投在了自行身上,全心全意地想用亲情留住这孤独的天涯独行客。而在聂箸文及聂府众人全心付出之下,伍自行或许真的稍撤了心防,真的信任了聂氏兄弟的真心以待,疏离已渐不在,虽话依然不多,字句同样简短,但终能撤下淡漠的面具,敢与聂氏兄弟闲谈几句公务之外的话题了。这日午后,他便与聂箸文闲坐书房,鼓足勇气问起聂二少的家务事。“是啊,二少也有二十七八了,为什么还不娶妻呢?”伍自行十分困难地重复,甚是不自在。心中,忐忑不安为自己第一次的好奇。“我也想娶妻啊。”聂箸文扁扁嘴,儒雅俊朗的脸上竟有了哀屈之色,让伍自行不觉瞠大了双眸,好奇心更甚。“谁不想夜夜暖玉温香在怀啊,我可也是血气方刚的大男儿哩!可问题是,我寻不到可娶之人哪!”他聂二少可是很挑剔的。“那么多名门闺秀想嫁给二少,怎会没有人?”伍自行轻轻一哼,才不信聂箸文的抱屈之辞。他入居聂府半年多了,亲眼见到上门求亲的人可不少。“是啊,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姑娘想嫁我,”聂箸文皮皮一笑,好似少年儿郎“可我一个都瞅不顺眼哪,怎么娶?”“那是因为二少眼界太高。”光看美人坞随处可见的美人图,恐怕已桃花了眼。“错,娶妻是一辈子的事,岂能不找一个真正喜欢的顺眼的来娶?”他可是仁者大丈夫,是谦谦君子,才不会拈三搞四娶一大堆老婆在家,一生,一个爱侣相伴已足够了“我可不想如大哥一般,整日哀叹。”因为大哥找了一个妻子,他眼倒是顺了,可惜人家阿涛不顺他。“大公子很幸福。”虽然面对阿涛姑娘时,脾气总有些暴躁,常常不顾儒雅形象地大吼大叫,但眼中的幸福开心却瞒不了人。“那你呢,自行?你也二十四五了,不也该找一个妻子了?”聂箸文笑着反问。“找、找个妻子?!”险些被口水呛死,伍自行不自然地干笑两声,竟无法直视那双紧盯他的熠熠乌瞳,不是瞧不见东西吗,何苦这样费力地盯他?“对啊。是男人,总要娶妻生子的嘛!”侧耳细闻身旁动静,聂箸文兴致更高。“我、我身无长物,一无所有,谁肯嫁我吃苦?”硬起头皮作答。“错!嫁你是三世修下的福气才对。”聂箸文头一次痛恨自己不能视,不能瞧见自行此时的神态一定很有趣!“怎、怎会呢?要什么没什么,疯了才会嫁我。”“那自行可想过要找个妻子共伴一生?”“嗯,没有。”垂首一笑,笑得涩然“我一个人惯了,无牵无挂的,也挺好。”“不好、不好。”郑重地摇摇头,聂箸文沉声道“若真是这样,休说他人,我便头一个不准。”悄悄地,声色不动地将双手在背后互握,衣下的肌肉紧贲而起,努力维持身子不动,脸上,渐渐苍白了起来,却依然强颜欢笑。“自行不讲,我也知、知自行一定受过不少苦,可那都过去啦!如今咱们兄弟既然有缘,聚到了一起来,那以后便要有苦共担、有甜共享才是。若、若我要娶妻,那一定要、要同自行一起迎娶新娘子。”虽也不知心中为伺会有这种奇怪念头,但他喜欢自行,喜欢得紧,如同喜欢自己一般。“二少、二少又说笑了。”将头扭到一侧,努力平息眼中的热气。他与他无亲无故,何必这般对他!只顾自己内心激动难抑,忽略了榻上另一侧异常的人影。“不、不、不是说笑!我、是认、认”控制不住上下牙齿抖抖相撞,额上豆大汗珠顿时滴落如雨。“二少,您你怎么了?!”猛抬首,望见伟岸身体竟颤抖不已地紧缩成一团,大惊,一下子扑坐过来,不加思索地扶聂箸文躺下,手足无措“你、你到底怎么了?我去找大公子!”转身要走。“别走!别、别走!”聂箸文快速地反手一拉,紧拽住伍自行衣袖,强笑“没、没事,只是头痛又犯了而已,没、没什么大不了的。”“疼成这样,还逞强做什么?”心乱成一团,根本无法冷静下来,终于有人肯真心对他,他岂能放任这人独自试凄?“我该做些什么,二少!我怎样才能帮你止痛?”焦急之情,溢于言表。“陪、陪我说会儿话便行。”聂箸文一脸懊恼,恨头疾来得不是时候“别担心,片刻便过。”“好、好,你要说些什么?”再也想不起什么疏离淡漠,伍自行坐回榻边,双手揉向聂箸文额侧太阳穴,均力挤压“真的不妨事吗?”“不妨,不妨。”重重吁了一口气,聂箸文双拳紧握拢于身侧,咬牙忍住一波波的烈痛阵阵袭向脑诲,全身赫然紧绷“就聊、就聊自行身世如何?”小心翼翼地屏息,细察自行动静。按压穴位的动作闻言不由僵了一下,片刻又醒悟过来,将脸转向角落,伍自行边继续动作边涩然地一笑“有什么好说的?我十二上娘便没啦,二十岁又少了一个爹爹,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亲人了?”感受那凉凉的指腹在头侧轻轻揉压,头疼真觉轻了许多。他一顿,亲人?在“她”丧身火海后,所有的亲人也随之消失无踪了。“没啦,一场大火,全死了个干干净净。”手指,继续揉着。奇怪,以往只要忆起那场火,总会心如刀绞,压得喘不过气来,何时,他竟能如无事一般地将它轻轻带过?聂箸文没再问些什么,也沉默了下来。自行到底受了多少苦?热血上涌,顿觉喉间一紧,双手自有意识地一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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