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很多年以前,一个有着浓密大雾的清晨,可儿悄悄将她唤起,说是姑爷托人带话来,请她到“那边”一趟。那边,是她最亲姐妹的住所,也是她丈夫所爱之人的住所。几乎没有犹豫,她去了。送走了生平惟一的好友,然后抱回一个粉红的婴孩儿。一恍眼,那婴孩儿已是十五,长得比她还要高。同样是十五岁那一年,她嫁给了蓝景严,从此以清白之身背负起人妇之名,但她不曾悔恨过。当然,心中也有过不甘,只是当有了潘今在身边后,她终于不再有怨,只是一心一意喜欢着这个孩子,只希望能不负故人所托将他好好带大。可是,如今却因为她的缘故,潘今成了杀人犯。再次走人沙晓玲生前住过的房间,想起上次在这里激动的潘令对她说过的话,想起她自己的矛盾,都像是昨日发生的事,可是现在,潘令却被关人牢中。潘尘色背门而坐,可儿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虽然不可能完全体同身受她的悲伤,却也能想象出此刻的潘尘色,一定是最最不开心的。不过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小组会同那个闻大人说,杀人者是潘今?问了小姐,小姐却只是淡淡一笑。而且,什么也没做,只是又到这个地方来。脚步声自后边传来,可几下意识地回过头,意外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闻京武。可儿瞠目结舌“闻大人?”闻京武没有露出一贯的笑脸,反而脸色有些凝重。“可儿,让我同闻大人单独说说话。”尘色转过身来,轻言道。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可儿猜到,他们将说的事一定跟小少爷有关。“是。”可儿退下。她就知道,小姐一定不会不管小少爷。待门被掩上后,尘色缓缓起身。两人对视片刻。忽然,一丝浅笑浮现在闻京武的脸上“你还是这么美丽,尘色。”潘尘色也微笑起来“你可是变了不少,‘闻大人’。或者,我该称你为沙大人才是?”闻京武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他摆摆手“还是叫我闻京武吧,沙晓天老早就是被处死的人了。”潘尘色又看他的手,道:“其实你一直都在提醒我,而我却是到了最后才想起。”曾经,沙晓天断过一指。还有,他喝茶时那些独特的习惯。‘你到哪里去换了这一张面皮回来?”她问。闻京武看着她“这重要吗?”楚楚地望着他,尘色涩涩一笑“是的,不重要。只是,我早该认出你才是。”现在的闻京武,以前的沙晓天,也望向她。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闪过,却被他垂目掩饰过去“你怎么可能认出我?你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吧。’当年沙家一门,困为生意上的冲突,被潘家陷害,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尘色也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是我们潘家对不起你。”“别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晓玲和蓝景严,也没让你的日子好过多少。”回首当年,红衣绿马,金美酒,都是过眼云烟。死者已矣,而生者,也不值得庆幸多少,如同面前这位重庆第一美人,不过也是表面的风光,事实上,她如果生得平凡一点,又不姓潘的话,或许会比现在幸福得多。闻京武抬头看了一眼默默不语的潘尘色,又道:“你们的事,我几乎都知道。”潘尘色疑惑地看他。闻京武道:“潘家大大小小的事,我都知道,你也不用问我是从何而知,要晓得,‘闻京武’为官十余年,当然有他自己的法子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潘尘色一震,既而一叹。原来如此他就是那个幕后之人吧。风光数十年的潘家,其命数也将尽了。她问:“今儿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吗?”“他不知道。”此刻也没有必要告诉他。她沉默一阵“你预备怎么办?”闻京武却不忙回答她。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先问你,如果我要带他走,你舍不舍得?”潘尘色抬眼看他,又垂下眼去“也好,你带他走,不妨恢复他的本姓,而且最好是不要再回来。”“你倒是很看得开。”她苦笑“不然又如何?能救他一命,已是比什么都好,更别说还可救他以后的人生。”他眯眼看她“他未必肯跟我走。”她却笑了“你会没有办法让他跟你走?”那笑容渐渐苦涩“况且,他现在心里一定有不解,有怨恨,你再同他说点什么,让他恨我更彻底,他就一定会跟你走。”闻京武若有所思“那日,你就如此打算了吧,所以才故意那么说。”为了让潘今恨她,而干脆将杀潘德文一事全推在他一人头上。而她,也算准了他是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救他妹妹这惟一的儿子的。的确是潘尘色会做的事。“仅仅是我说的话,他一定不肯完全死心。你最好还是亲自去‘看看’他。”闻京武站起来“我会向皇上请旨,将潘令立即处斩。所以,这可能是你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他深深看她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出门去。潘尘色坐在那里,神色恫然,仿佛石化。lyt99lyt99lyt99后审理,但因为闻京武是皇帝派来的专门审理此案的官儿,在确认潘令就是杀人凶手后,闻京武将案卷上呈朝廷,半月后,回信来了。批示仅两个字:立斩!依潘今供词,他其实是误杀潘德文,罪不及死。不过,潘家人巴不得早日杀掉他,而潘令本人知道即将被杀头后也是冷冷淡淡毫不在乎的样儿,更不可能有别的人会跳出来为他呼冤了。没有数过他进牢中来究竟是第几日了,潘令只知道,他想见的人,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所以,当一身绿衫的潘尘色提着竹篮儿来时,潘今也是望了那绿裙很久,才慢慢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她居然也瘦了。潘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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