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端著茶回来楼上,希文倒在沙发上,已经睡著了。她轻轻放下托盘,下楼关了店门,再回来,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看着他。就只是看着他,她胸臆中便充满了喜悦。感情是多么奇妙又微妙的东西。它在人不 经意时渗入,然后便根深柢固,执意地留下来,在人体内扩散,由朦胧的期盼,想望, 变成深切的希冀。渴望给予,希望拥有。这是缘,还是场劫?她分不清。困顿在黑暗的日子太久了,突然有个真心相待、执 心相爱的男人,温柔地进到她孤独颠沛的生命里来,所有的奋斗挣扎,痛苦、愤恨,忽 然变得平顺了,同时人也好像整个地松懈了。凝视著他,她有种无法言语的了解。没有理由地,她知道他也不是轻易在人前如此这般放松自己的人。而和他一起时,她的无防,是她不曾有过的。若她没有那个恶魇,若没有那个可憎、可恨的出生,她的感情世界将是如何?她没 想过。然此刻,她领悟了感情不是思考之后而来的,它就在那,是她一直把它和她的生 命本体隔绝开了。而现在,他就在这。因为他,一种柔和的感情由她心上缓缓流过,这感觉如此美好 。是这样的美得教人心悸的感觉,使得她母亲当年不顾一切付出自己吗?结果呢?安若甩甩头。第一次,她不要自己去想这些,不要心底的黑暗记忆浮上来。如果爱 和男人是罪恶,就让她罪恶一次吧。她伸出手,手指轻柔地抚摩他优美的唇。怎么男人的嘴唇可以这么美的?她想着它 熨在她唇上的感觉。想着,意识即驱遣了行动,她靠上去,嘴唇轻轻贴住他的。她只是要回味一下和他 四唇贴触的感觉。半梦半醒地,希文一只手臂自她肩后环住她。她的身体教他一拉一抱,整个人靠了 上去,长发盖住了他的脸,嘴唇扎扎实实吻上了他的。希文醒了,对著她柔软、甜蜜的唇吐一声轻叹,叹念的是她的名字。惊喜之后,他 在她抽身前,把手顺著她的脖子绕过去,另一手环她的腰将她抱上了沙发,让她躺在他 身侧,这其间,他的嘴唇一直没有离开她地吻著她,温柔而饥渴。她的身躯温暖柔顺地挨著他,贴着他,一如他一直以来所梦想和期待的;甜美且令 人沉醉。他深深吻她,一手顺著她身体修长、美丽均匀的曲线抚去。起先她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一僵,但他的手温柔无比,他的吻令她迷离。渐渐地, 一种奇怪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只剩下知觉和感官反应,她浑身轻颤,无法思考,忘记了 对被男人碰触的恐惧。尽管他的身体因对她的强烈渴望而发颤,希文没有忘记她以前的怪异反应,没有忽 略她刚刚的短暂僵硬。他不知道她曾经历何事,事实上他对她所知有限。但他要她,他 爱上了她,而爱不需要理由。他挣扎著拉开身体。“安若”他的声音柔和粗嗄“我们最好坐起来,否则我 可能把持不住,占你便宜。”她柔声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由得你占便宜。”但她移下沙发,仍坐在地上 ,拨开掉在额前和颊边的长发。希文坐起来,摸摸她的脸。“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睡著了。”“能睡得著总是好的。”她举手覆在他手上,颊贴着他大而软的掌心。他忽然笑起来。“笑什么?”“我自己。”他把她的手拉到膝上,用他的双手包住她的手。“念著你,想着你, 见到你了,说不上三句话,居然倒下来呼呼大睡。”他来时眼中充满喜悦,神色却万分疲惫。现在好多了,唯眼尾留著些许愁纹。“你没有睡很久,我吵醒你了。”她脸微微地红了。“吵得好,你该把茶倒在我头上的。”他温柔地凝视她。“什么事困扰你,安若? ”“我才要问你同样问题呢!”她对他微笑着。“我的都是办公室里的事。你的是心事。”他倾下上身。“不能告诉我?”她默然好一会儿。“有时候我真有点怕你的眼睛。”“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我的眼睛。心虚的人怕任何自忖会被看出来的眼睛。”他握紧她的手,不让她走开。“你现在不怕我碰你了,你甚至愿意主动靠近我。对我来说,像美梦成真一样。可是刚才有一会儿,你又不大自在。”她抿著嘴。“我不要我们有沟通上的隔阂,安若。语言上,精神、心灵交流上,都不要。好不 好?”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不想说,不愿说,告诉我,不要只是掉头走开。永远不要一句话不说地从我身边 走开。”她挪动身体移近他,他就势拉她坐进他两腿之间。安若趴在他膝上,将脸贴着他的 大腿。“你也许会觉得好笑,”她轻轻说“和你在一起,所有属于女人本能的知觉或反 应,都令我不安,也不习惯。”他怜爱地抚摩她的头。“我小时候常常爱待在窗子旁边,因为从那个框框里,我可 以透明的看见一切,观察一切,但没有人看得见我,我的内心世界很安全。这个框框后 来一直跟著我,直到有一天,我从窗子后面看见你,冲动得想破窗而出去找你。那一刻起,我的玻璃框已不再存在。可是我很自在,因为我爱你。”她抬起头,眼里泪光晶莹。“希文”她的声音沙哑微咽。“你不了解我,你对 我所知有限。”他托住她的下颚,望进她眼眸深处。“我了解你很矜持,很敏锐。我了解你受过伤 害。我也了解它绊著你,使你无法打开心扉。最重要的,我了解你愿意信任我。你了解 你的信任对我的意义吗?”安若张开嘴巴,内心痛苦地挣扎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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