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问题,便全部做完。
向晚时分,相府里派了人来取香篆,书颜将十数盘香篆包装好,放进檀香木的盒子里,交与来人,还按照师父的嘱咐,偷偷塞了不少银子,站在门前看相府的马车走远了,这才算略略放下心来。
鸿城累了一天,晚上到头呼呼大睡,书颜却因心忧相府是否满意香篆愁得睡不着。
一眼瞥见香案上还剩下半盘香篆,是鸿城第一次试打的时候未完成的失败之作,心想到底师妹打的香是何种味道呢?莫如自己亲自闻一下,感受一下效果。
书颜洗净双手,点燃了那半盘残香。
若有若无的一缕烟,盘旋缭绕,合而复分,绵绵浮空,氤氲出一片翠云,一股淡薄的幽香萦绕在书颜的鼻端,那味道,像是一滴清露缓缓滑过芰荷,如梦中一只蝴蝶翩迁而至,扇动的双翅舞出异香,泄露出它曾吻过繁花的秘密。
沈书颜一瞬间觉得困倦无比,竟伏案沉沉睡去。
梦中,她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地上铺着一条长长的银河,时有黄澄澄的月儿滑落其中,书颜好奇地将双手伸进银河想捞起那圆润明亮的溏心月,哪知刚刚触及,圆月倏尔散去,化作万千流萤,消失在银河深处。
一声鹤唳蓦然传来,书颜抬头见一只纯白仙鹤自空中飘然落下,化作身穿白衣的男子,凭水而立,长袖逶迤如流云,随风飘忽上下。
漫天星子似焰火瞬间燃起,湛然光明,书颜看到一风华绝代之人正与自己相视而笑。
她好似听到一声惊雷,掩耳不及,竟失了神。
书颜突然惊醒,半天才醒悟过来,刚才不过是一场梦境,鼻端萦绕的幽香此刻极淡薄,半盘残香已然燃尽。书颜才惊觉面上已经被泪水湿透。
沈书颜怔怔地看着鸿城,心中的惊诧莫可名状。
鸿城如何制出这般神奇的香来。
那竟是仙焰落,凡间无此香。
一大早,左相府就遣人来寻桂坊了,鸿城还睡着,沈书颜赶紧出去接待来客。
昨夜不经意落了一宿的雪,但站在清晨的日光里,并不觉得特别凉。
年轻的相府家仆就立在院子里,青色长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他嘴角弯弯的,笑得秀气。
沈书颜忙请入进客厅奉茶,心中暗喜,看来昨天的试香没有问题,左相这就急急遣人来取货了。
此时,她这才明白师傅为何对小师妹这般青睐有加,那种清香的意境,浑然天成,非得有天赋的人才制得出。
家仆先自报了姓名:“小人裴元,左相府的管家。”
下一句话把沈书颜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元温然道:“左相大人特派小人来请昨日打香篆的师傅入府,有事相商。”
从来香铺交了香篆就算结了,何时有相府管家亲自上门的事。
书颜禁不住声音都颤抖起来:“可是,可是那香篆出了什么岔子?”
裴元摇首道:“小人不知,只听说裴相爷昨天试了香,就一直问是哪位师傅制的香,今天一早就让小人来请师傅入府,小人来得早,因怕扰了师傅们的清梦,便站在院子里等了一刻儿。”
书颜才知道为何他身上落了一层雪。
书颜连连道歉:“这怎么使得呢?下次您来了尽管吵醒我们,可别再站在门外了。”裴元笑着答应了。
鸿城上了马车,一口气打了十几个大哈欠,把裴元惹得直想发笑,却又不敢笑,忍得甚是辛苦。
书颜觉得脸上发烧,小师妹还真是不拘小节,当着外男嘴张得那么大,雪白贝齿全都露在外面,也不晓得用手遮挡一二,师父说得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她是全都忘了吗?
马车在雪地上迤逦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左相府。
书颜抬头,只见青砖白墙,并不奢华。
怪不得人称左相贤能,如此低调无华,想必是个顶顶清廉的好官儿。
哪知进了府里才惊觉处处皆高明,摆设用具虽不显眼,但也能看出是极好的东西。
一切仆从皆屏息静气,整个府邸都十分静谧,书颜也不敢大声,连脚步都迈得碎了,除了鸿城还是洒洒落落,毫不在意。
一直到了一间宽展大厅中,才让她们两个都坐了,让且等上片刻,左相大人须臾就来。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拂开水精帘,走了出来,彼时有风轻动,来人衣袂飘飞,若飞若扬,似乎从何处飘然落入室内。
书颜不敢抬头,急急拉着鸿城低头施礼,却听见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不必多礼。”
书颜和鸿城这才抬头,可这一看,书颜更是震惊不已,这人竟然如此地肖似昨夜梦中的那个仙鹤化身的男子,一样的风华绝代,一样的不食人间烟火。
裴清樾明眸一转,在两个人面上稍稍停留,便温声问道:“不知是哪位师傅做了昨儿的篆香?我有个疑问要探讨。”
鸿城大咧咧地笑道:“是我,左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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