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长大了,是咱南大洋的团支部书记,人前站的人,可不能再在人前耍你当老子的威风!”“他就是当了社长、县长,俺也是他爹。他要有种,就再长长能耐,给咱老金家置口气。”叼上烟嘴,抽一口烟,“俺们金家顺治八年从山东莱州闯关东,最早在此落脚。圈马占地那会儿,经种的土地少说也有一巴掌。可洪家、邵家都啥时候来的?照咱们,那是晚三春啦!可咱金家不出人啊!净让人旁姓管治。”晓阳爹讲完了光辉家史,附后发表了一番郁郁不得志的感慨。晓阳认真听着。等他爹讲完,一本正经地说:“爹,你看着,这下咱金家不是时来运转啦?你瞧着,俺今后一准让你在老少爷们儿面前倍有面子。”“可你刚才说大家都受灾了,对你是好兆头。这话要是在外头让有心人听去,还有你的前程?嘴上没毛。你嫩着呢!”晓阳爹截住晓阳的话头,接着训斥儿子。晓阳妈觉得当家的说得对,又担心儿子想不开,拉过晓阳的手,安慰道,“俺阳可记住你爹的话啊!你爹骂你那是对你好,亲父子不许记仇啊!”“妈,看您说的,俺都十八了,还分不出个远近和好赖话啊!除了亲爹,旁人谁会把真话告诉你?谁又能真心为咱好?妈,咱不说这些了,看俺给你带什么来了?”金晓阳拉过撂在炕上的军挎包,解开系带,从包里掏出一摞压瘪的面包。晓阳妈疑惑地问:“晓阳,告诉妈,面包是从哪来的?”晓阳轻描淡写道:“这些天上级发的,俺舍不得吃,攒下来的。”“晓阳这孩子真有心!”晓阳妈冲着丈夫高兴地说。金晓阳看着爹妈吃面包,暗想:“邵勇,你个王八蛋,跟俺争,门儿都没有?大队长器重你,别人捧你,可俺金晓阳偏要给你挖个坑,看你这个队长还当不当得下去?”估摸时间不早了,晓阳爹催晓阳:“是不是该回去了?”晓阳妈不愿意了,反驳道:“儿子刚回来就往外撵。你们男人真是铁石心肠。”瞪了一眼丈夫,转向儿子,“晓阳可别学你爹这点。在外面蚊叮虫咬的,遭了那么多天罪。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啦!今晚咱晓阳也不走了,就在家住,睡个踏实觉。”“你懂个屁!吃粮当差,你以为那么容易?真是娘们家家,婆婆妈妈……”晓阳爹急了眼,飙起了脏话。晓阳听了不耐烦,截住话头:“爹、妈,没三句话就吵,整天吵吵有意思啊?俺听妈的,不走啦!就在家睡。爹,你放心,今晚回家是大队长准了俺,不是开小差。俺大小是个团书记,这点儿觉悟还没有?”金晓阳心里有事,睡得并不踏实。天刚放亮就爬起来,跑到外面,天已放晴,自家街上的水已经退去,可村子别处的水仍然不浅。早饭也没吃,晓阳跳上筏子撑到南大洋小学。灾民临时安置点的大灶冒着炊烟。晓阳找来柱子和栓子,询问昨天夜里有没有情况。柱子看看栓子,两人一口咬定一切正常,没发生什么情况。晓阳心中暗骂:“正常个鬼啊!难道丢了东西也没发现?这俩怂货,真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他原本想捅出这件事儿,把它当作拿捏邵勇的把柄,可栓子、柱子的态度,给了他警讯,不能草率行事。如果谁都没发现面包丢了,唯独自己说出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要知道,除了栓子、柱子有一把仓库的钥匙,另一把钥匙就在自己手里,很容易让人怀疑到自己是监守自盗。这可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么简单,弄不好,不仅会让自己丢了团支部书记,而且还会身败名裂。唉,早知道坑不了邵勇,倒不如多拿几块?现在自己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待别人把事情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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