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如翡翠。屋后的两株樱桃,褪了残红,遍地落花。一株大杏树开满了花,如同粉红色的云朵。罗木匠因为要照看疯疯癫癫的老伴,根本不敢揽堡子外的木活。他使着锄,铲着土豆地,刚拱出地皮儿的土豆秧,皱巴巴的,就像一只只绿色的猫耳朵。看见一辆黑轿子停在自家门口,罗木匠住了手,伸腰向栅栏外张望。邵勇从车上下来,掀开后备箱,拎了两瓶酒,边往院子里走,连跟罗木匠打招呼:“叔在家啊!太好啦!以为你在外面揽活儿呢?”邵勇进院,罗木匠拎着锄从地里出来,冲邵勇憨厚地笑道;“你可是大忙人。这不年不节的,拎两瓶酒过来,是不是,黄皮子给鸡拜年——”“嗐!您这是变着法骂我,挑我的理啊!平时没经常来看看您!我的错!我的错!”邵勇嘿嘿笑着,把酒递给罗木匠。罗木匠手艺人,干活儿累了,喜欢喝口小酒,解解乏。打老伴有病,再不敢喝了,怕稍不留神,把人看丢啦!师徒俩个往院里走。邵勇隔窗向东屋望,见罗婶和衣躺在炕上,好像睡着了。罗叔满脸无奈,叹了口气道:“打去年得上这疯病,你原来的罗婶没有啦!睡觉不知颠倒,吃饭不知饥饱。晚上不睡,专在白天睡。吃碗饭,也是疑神疑鬼,总怀疑谁给她下毒。命可金贵着呢!她骂俺可凶,对外人倒好。也不指着她干啥,别惹出什么大乱子就依足啊!”邵勇正与师傅说话。罗婶醒了。邵勇由罗木匠陪着进了东屋,冲罗婶问候:“婶子好啊!”罗婶睁着大而失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邵勇,突然发出尖叫:“笑面虎!你没安好心!你又来坑老罗什么?滚!你给我滚!”邵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被罗婶没头没脑,劈头盖脸地臭骂,气不得,恼不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有些手足无措。罗木匠拽过邵勇,示意他离开。自己走向老伴,和颜悦色解劝道:“孩子他妈,这人你不认得啦?好好想想,这人你一定认得出来。他是我徒弟,叫邵勇。”“邵——勇!哦!俺想起来啦!邵勇!快请邵勇坐啊!俺去给你们做饭 。”罗婶眼睛里的蜡烛被点燃了,似乎又恢复了清醒。罗木匠像哄孩子似的,哄道:“乖啊!躺下!躺下,再睡会,再睡会!”罗木匠把老伴哄躺下,拍抚着,重新把老伴哄入睡。邵勇的鼻子不禁微微泛酸。罗婶多么行事的人,想不到,半年多未见,竟然变成这样!怕惊了老伴,罗木匠把邵勇让进西屋,分宾主落座。听完罗叔的话,邵勇倒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烦他。罗木匠虽然朴实厚道,却也精灵百怪,看出邵勇有心事,憨憨地笑道:“跟你师傅就别遮盖啦!有啥?直说!是不是,买卖干大了,又要盖房子?”“有事,是真有事!只不过,这回你还真没猜着。我过来请你,真不是盖房子。”邵勇笑笑。罗木匠愣住了,抬眼盯着邵勇问:“那你这是?”“我来前,不知道罗婶的病是这个程度。我就是说了,师傅你不也是脱不开身吗?”邵勇有意绕着弯子,试探罗木匠的态度。罗木匠翻眼瞪着邵勇,怪怨:“你婶的事儿,咱放后再说。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在俺面前画龙的?俺们什么关系啊?你爹活着的时候,咱们就好。你婶遭这两次难,要不是你帮忙,恐怕人早没啦!有话直说,有屁快放。”罗木匠为邵勇的虚情而生气。邵勇被师傅的真诚所打动,从身上摸出一盒烟,抽出一颗递给师傅,自己也叼了一颗。又掏出打火机,给师傅和自己点着,吐了口烟说:“我想请师傅帮我干个大活儿。最近,省里高速公路要开工。如果我能在一个月内,照着图纸,把修桥涵的异型模板样品做出来。我就能拿到这批订单。可我们厂的技术力量薄啊!晒图、识图,都有困难。我就想到一个土办法,能不能用木工倒模?如果能倒出来,看着木模往回返,就容易多了。”罗木匠没有马上表态,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邵勇,俺觉得你这个想法可行。俺不知道高速公路是个啥样子,可你师傅年轻的时候,修过刘柳镇南沙河上的大桥,那个时候,没有钢模板,支盒子都用木板。”听话听音。邵勇顿时明白了。他腾地起身,对罗木匠道:“叔,事儿就说定了。今天你安顿好家里的事儿,明天我派四萍过来,让我妈也过来,照看我婶。你到厂里帮我一阵子。”罗木匠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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