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秦三爷的身边,没一个是白给的。
刚揣进兜里的那根大条还热乎着,整整一根的金条,他觉得左兜都往下坠,这让人沉醉的重量。
酒过三巡,孟昌禄点着了一根烟,朝叶乘云比量了一下,“瞧,你们上次给我带的飞马烟。”
飞马烟是新四军的拳头产品,口感好,不掺杂烟梗,秦定邦的船有时会带点飞马烟回来。孟昌禄曾听南京的同事说飞马烟又便宜又好抽,从叶乘云这边带了几包尝了后,发现的确名不虚传。
“你在你们海军部也直接这么抽?”叶乘云问道。
“开始我也是在家抽,后来,是看到冢本,不知他从哪搞到的,他也爱抽。我看他在海军部里都不遮遮掩掩,也就无所谓了。”虽然有些要紧的话还是看破不说破,但在好些事上,孟昌禄跟叶乘云早都不避讳了,他吐了一口烟问道,“对了,听说四爷那边今年粮食收成挺好。”
无论是日本人仗打到现在露出了颓势,让他觉得需要自保,还是他真对新四军心怀敬意,在私底下,但凡跟秦定邦他们提到新四军,孟昌禄从来都是叫“四爷”的。
叶乘云接过话,“是,粮油棉麻,都不错。产量是足够大,不过……”叶乘云放下筷子,“就是现在,往上海发货,有点费劲了。”
“这话怎么讲?”孟昌禄一听到“费劲”就紧张,生怕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关卡,来钱道要被堵住了。
秦定邦给孟昌禄的杯里添上酒,“运力跟不上了,就凭现在这些船,跑死也不够用。”
“哎呀,这可是……真可惜啊。”孟昌禄心一下放到了肚子里,原来是不够用,不是不能做。
“可不?”秦定邦一见孟昌禄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他看了眼正瞄着孟昌禄的叶乘云,朝孟昌禄继续道,“这要是能有几艘大点的船,跑一样的趟数拉更多的货,那赚的可不止现在这仨瓜俩枣了。”
这么大的买卖,竟然被秦定邦说成了“仨瓜俩枣”,孟昌禄的心跳得怦怦的。那按照秦定邦的意思,一旦这能入得了眼的生意要是给做成了,流水得多少?进账得多少?纯利能有多少?凭着秦定邦的大方,他孟昌禄又能分到多少?真是想都不敢想。
自打搭上了秦家这艘大船,孟昌禄家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相比之下,南京那几年的日子,简直像在要饭。
但人心总是不足的。一想起那早就看好了的大房子,现在手头还差一些;家里老婆看上的首饰,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得了的;更别提孩子将来念书、娶妻生子的钱,根本都还没有着落呢,孟昌禄就十分有紧迫感。
昨晚他胸口又疼了,他谁都没告诉,靠自己默默忍下去了,但他这胸痛的毛病的确是越来越频繁了。
日本仗打不动了,走下坡路了,哪天日本一倒,汪精卫的政府也得倒。到那时,他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趁现在赶紧捞钱,捞够了,能跑就跑。就算跑不了,他死了,给孤儿寡母留足了钱,他也能闭上眼了。趁着自己还有用,赶紧死死抱住秦家这条大腿,能薅多少是多少。
那块金子还在坠着他的兜,他突然觉得那衣兜其实仍然有些空,再多装几条,也是能揣得动的。
秦定邦和叶乘云被船的事难住了,这不正是能显出他的时候了么?人家请他吃饭,就是为了看这事他使不使得上劲。如果他能帮着这两位爷排忧解难,他之前看上的那房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拿得下。
孟昌禄来了精神,他小小的眼珠在厚厚的镜框里飞快地转,甚至没注意到秦定邦和叶乘云都没再说话,全在静静地等他拿出个办法。
突然,他拍了下大腿,“退役的军舰,行不?”
不是缺船吗?我这有船呢!我这堂堂的海军,可不就是管船的?
秦定邦和叶乘云对望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孟昌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海军部啊,其实有些船,但是在海上老挨四爷的揍。不瞒你们说,四爷的海防团,那可真是能打,你看四爷的船小吧,打起仗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按套路出牌啊。我们那些船上的兵给折腾的啊,顶不住。所以现在,我们海军其实没什么大用处,那些船,闲着的闲着,退役的退役。与其那样变成废铜烂铁,那还不如在咱这儿发挥点儿余热。”
孟昌禄描述得声情并茂,透过他的话,就像能看到海面上发疯的日伪舰船。不过,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也有点儿看菜下碟的讨好意思。
叶乘云追问了一句,“日本人那边,能说得过去吗?”
“你说冢本?”孟昌禄仰头笑了起来,“他能狠不得把所有船都送给你们做买卖呢!只不过明面上不能那么嚣张就是了。我跟你们讲啊,日本的海军和陆军,掐的是你死我活。陆军管海军叫‘海军马鹿’,海军叫陆军是‘陆军马鹿’。”
秦定邦觉得新鲜,“马路?”
孟昌禄一愣,随即大声道,“就是大傻子。”
“哈哈哈……,这骂法也是新鲜。”秦定邦忍不住放声大笑,叶承云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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