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刚刚高升了的朱先生,会娶妻,善教子,有本事能当大官。
朱太太听得非常受用,却连连露出谦逊的姿态,“看你们说的,你们谁家过的不好?还是谁家缺了钱?个个家里守的男人都是本事通天的,哪能显出来老朱?”
“哎呀,哪能跟朱先生比啊!”
“朱先生是什么身份啊。”
叽叽喳喳又说开了。
杜漪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欠了欠身道,“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有一胖一瘦两位太太看着杜漪薰出了客厅进了洗手间,脸上立即换上满满的不屑。胖太太道,“她怎么也过来了?”
瘦太太瘪了瘪嘴,“你看她那穷酸样,穿了件鸿翔的大衣,还要把标折在外边。你这是第一西比利亚创办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是上海当时非常出名的皮货公司。买的银鼠大衣,也没见你怎么去显摆啊。”
胖太太脑袋微微晃了晃,“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
朱太太听到她们的嘀咕,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爷们儿们不在,咱们更没什么可拘束的,随便吃。”茶几上摆满新鲜的水果,在这个季节,这些鲜果子都是极难得的。
杜漪薰是孟太太带来的,朱太太和杜漪薰并不熟。本来孟太太也没叫杜漪薰,不知道杜漪薰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提前一天央求着孟太太一定要把她带来。这还是孟太太事先问了朱太太行不行,得了“寿星”的首肯,才带过来的。想必是杜漪薰也想走走太太路线,看看能不能开发点门路,提携一下家里的男人。
等杜漪薰回来了,这胖瘦两位太太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胖太太还把葡萄往杜漪薰面前推了推,“詹太太赶紧也尝尝,现下这新鲜葡萄可是少有的。”
说这话的人不知是不是成心,但听这话的人,脸上却挂不住了,这不明摆着在说她家吃不上鲜葡萄吗?
本来一上午杵在这,看着一个个穿金戴银的,杜漪薰就觉得有些抬不起头,心里正憋着气。想当年,她也是掐了多少年尖儿的杜家小姐,哪能一直受窝囊。这盘葡萄算是点着了心里压的火,她开口道,“刘太太,你这大衣看起来可真好。什么皮的呀?”
“银鼠的。”胖胖的刘太太应该是终于感觉到热了,把大衣脱下来放到手边,正在上面摩挲着,一听杜漪薰说这话,脸上露出几分得色。
“唉呀,原来是银鼠的呀。看刘太太喜欢成这样,我还一直以为是貂皮的呢!”杜漪薰说完,揪下一颗葡萄便放进了嘴里。
只见这刘太太张了张嘴,愣是没再说出话来,脸色上五颜六色过了个遍,最后阴沉了起来。
她们这口舌官司,梁琇坐在那算是听分明了。两位太太看不上杜漪薰穿了件鸿翔的大衣还要显摆。杜漪薰就直接说那位刘太太穿了身银鼠的,又不是貂皮的,哪来的底气去张狂。
这帮太太专会在这些东西上争短长,搞得梁琇心里直呼疲累。她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今天身上穿的也是鸿翔的大衣。
明明鸿翔就已经是够好的了,多少名流都去做衣服。到了这些人嘴里,还觉得不够,还得要更奢靡的。梁琇心道幸亏坐的离杜漪薰远,要不然一旦被“误伤”了,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无聊的攀比。
所谓太太们的聚会,其实也是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只不过她们嘴里的“东家”和“西家”非富即贵,这些“短长”可能关乎局面,左右形势。
到了午饭环节,朱太太还订了个大号的生日蛋糕,上面用红色的奶油写着happy birthday to rs·zhu,也不知道朱太太到底看不看得懂,但洋气的派头是十足的。
后面上的菜,更印证了朱太太对西式东西的痴迷。不知是专门请了西餐厨师,还是家里的厨子懂西餐,中午的菜,也是纯西式的。
这些太太里,有的吃过西餐,比较从容,也有第一次吃怕露怯的,眼睛瞟着朱太太和梁琇的西餐礼仪,有样学样地跟着拿刀叉。
像孟太太这种貌似心直口快的,也不藏着掖着,舞了几下刀叉无处下手,便直接央求道,“哎呀,这可难为死我了,从来没吃过这洋餐呢。朱太太可赶紧教教我这土包子吧。”
朱太太被孟太太逗乐,心底却非常享受在众星捧月中去主动放低姿态,“简单,你们看我左手叉右手刀,就这样……叉子扎住牛排,右手拿刀,把这个牛排肉,就像这样,给切下来。吃多大块切多大块就行了。”一边说着一边示范。
“哎呀,朱太太真是摩登女性,朱先生肯定没少带着朱太太去西餐厅。”孟太太句句都说到了朱太太的心坎上。
“他也忙,我们只是偶尔去。”
就在桌上这些人你一嘴我一嘴讨论着西餐怎么吃时,梁琇的心思却并没在她们的谈话上。
她切下一块牛排,当中隐隐还带着血丝。虽然她在德国呆过几年,但是吃的都是母亲做的饭,即便做牛排,也都会做熟了。
她看着不住外渗的血混到黑乎乎的汤汁里,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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