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一家子的人都没出声。
程煜说的这些话,比他被单位开掉还要震撼。吕凤英呆坐在那里,一个别的字都说不出来, 程梢军一支又一支地抽烟,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烟味。
如果之前只是像天要塌了的话, 现在, 就是真的塌了。
宋知玉不合时宜地想到,恐怕现在程家父母宁愿程煜是真的被开除了,也好过是这种危险的要命场面。
“辞职能拒绝掉他们吗?”她问。
“难,”程煜摇了摇头,“我直接拒绝了, 当场提的离职, 但你看……”桌子上的车钥匙此时看起来分外扎眼, “钥匙还是让我给带回来了, 说是让我回来仔细考虑。”
“这可怎么办啊……”
吕凤英呜咽的哭嚎从嗓子里出来了一半, 又被她自己给憋回去,她看着自己儿子, 感觉这件事就要毁了她儿子了, 尽量小声地哭,却依旧哭地一抽一抽地,整个人看着都像是要背过气去。
程梢军看着也像是突然老了十多岁一样。
“行了, 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见他们这个样子,程煜又叹息一声,温声告诉他们, “我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逼我去, 大不了就是咱们家里人都没工作, 不行的话, 咱们去乡下种地就是。怎么都不至于饿死的。”
说完他就说自己要回去联系别人,先回了房间,让他们先做饭,别为了这种事闹得饭都不吃。
再怎么样,也要吃饱了再说其他的。
宋知玉跟着程煜回了房间,看见他往椅子上一坐,整个人都灰暗下来。
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仔细说说。”一边问,一边考虑上辈子到底有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你们那三辆车,除了你和钱康乐外,还有谁?”
“这事怎么就一定要落到你头上来了?难道没有转圜余地吗?”
宋知玉问的委婉,心里也觉得奇怪。按程煜的本事来说,不应该是被第一个就抛出去的那个,那边的司机那么多,剩下那个他刚刚提都没提,瞧着也不像是家里很有背景的样子,怎么就能在这方面,让他们宁愿动程煜,都不肯动他呢?
“还有一个他们已经动过了。”
程煜苦笑:“就是动不了,他们才找到我这里来的。钱康乐他大伯家里生的是个闺女,他是他们家这代唯一一个男丁,所以出事的时候直接咬牙定了,不会让他来顶。”
这是人家投胎投的好,没办法的事情。
宋知玉跳过这个,专问那个动不了的:“他背后有什么背景?”
“没有,他一穷二白,家里就一个老娘,他爸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留下的岗位差点被别人给占去。他是咬牙直接不读书,进厂里上班,这才养活了自己和老娘。“ 老婆原来的时候温柔内敛,他很喜欢那种温柔,等她变了,他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被家里念叨着念叨着,偶尔还是会觉得有那么点奇怪。
程煜没把这种想法展露在宋知玉面前过,他本能地知道,要是让她看出来,指不定要出事。
现在真出事了,不过出事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他庆幸于能够有个人和他一起商量,心里的那点小疙瘩早就被抛到了脑后。此时他咬着牙叹息:“他本来不是司机这边的,小半年前才调岗过来,说是他考出来驾驶证,做人又仔细,比较适合这个岗位。我没多想,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被他们专门拉进来干那些活的。”
宋知玉悚然一惊:“全都是他运过去的?”
“刚开始应该是,后来嘛……”程煜扯了扯嘴角,“钱康乐那边的所有人,应该都帮忙运过。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他们没有看着装车的习惯,总能被抓到空子。”
只有他一个,因为当初跑路线的时候,在别的厂子里看见过有人往车上塞了不应该带的,最后工作没了不说,人直接就被带走。
他从那之后,就落下了一个要看着人装车的习惯。
暗地里动不了手,明面上他和钱康乐他们又不对付,再加上他那边还能给出点利来,大概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一直没能把他给掺和进去。
估计那些人也在懊悔,要是当时手黑的,在他车上也做了手脚,现在就连钱和车子都不用拿出来,直接拖他下水就是。
这还真是棘手的很。
宋知玉想着解决的办法,心里联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又觉得胆战心惊。如果这些事情的发生都没有改变,那么那一次程煜出事前,恐怕就已经经历过这一遭。这么一来,他后面跑的那趟长途,就很可能会有问题。
出事后,她也曾经疑惑过。
怎么一场车祸就能直接把人给带走了呢?
货车的驾驶座很高,车祸要致死的话,必须是和相同体积的车子发生碰撞,或者是撞在绿化带墙面等地方上。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够当场死亡。
其他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其实还是很小的。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