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王李润依旧在那个布置精致得有些刻意的茶室与他们见面,听李舒白提起要见陈念娘时,一脸诧异,问:“四哥怎么今日会问起她的事情?”“有些许小事要询问她。”李润无奈道:“真是不巧,陈念娘已经走了。”“什么?陈念娘走了?”黄梓瑕顿时愕然,李舒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问李润:“什么时候走的?”“昨日。她收拾东西离开了鄂王府,是不告而别的,只留下了一封信,我叫人拿来给你们看看。”陈念娘的信立即便送来了,说是信,其实只是一张素笺,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鄂王殿下赐鉴:自蒙王爷收留,常思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唯如今老妇心愿已了,自此离京永不再回。日后山高水长,定当遥祝王爷殿下福寿绵长,千秋万岁。陈氏念娘顿首。字迹十分娟秀,只是透出一种潦草,有种仓促而就的感觉。李舒白将这封信扫了一遍,然后交给黄梓瑕。黄梓瑕的目光落在“心愿已了”那四个字上,沉吟许久,才交还给鄂王,说:“既然如此,想必以后再见念娘的机会也十分渺茫了。可惜我琴艺未精,还想再向她学习一阵子呢。”鄂王李润微笑道:“那也没什么,内外教坊多是琴师,也有极出色的高手。对了,昨日是望日,我依例进宫向太妃请安前,陈念娘曾托我说,太妃最喜琵琶,当年扬州云韶苑中有一张云韶六女的画像,有人说其中有琵琶深味,太妃若是喜欢的话,她过几日可进呈供赏玩。不过我进宫与太妃一说,她只笑道,一幅画有什么好看的,便拒绝了。”李舒白问:“然后,你自宫中回来时,陈念娘便已经走了?”“嗯,所以若是太后真有兴趣,我还无法拿出那幅画了。”李润笑道。他脾气确实极好,眉眼笑得疏朗散漫,对陈念娘此事显然并无芥蒂。李舒白便点头,说道:“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么找她显然并非易事了。今日又让七弟亲手煮茶,真是多谢。”“哪里话,三哥能来,我求之不得。”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李舒白才带着黄梓瑕出门。直到送他们出门的李润被远远抛在后面,李舒白才勒住马缰,与黄梓瑕一起站在长安的街头,驻马停了许久。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对此事的揣测。李舒白问:“你昨日说要去查探的,是哪里?”“光宅坊外水渠。如今天色尚未过午,那边或许有提水的人,还是下午再去比较好。”
李舒白点头,抬头沉吟片刻,拨转马头向西而行,说:“我们去西市。”黄梓瑕轻挥鞭子,在那拂沙的pi股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问:“哦?这回又去看变戏法?”他不回答,只问:“你觉得这个案件,目前最大的疑点和难点是什么?”黄梓瑕毫不犹豫道:“这整个案件虽扑朔迷离,但依我看,最大的疑点就在于,王若是怎么从固若金汤的雍淳殿之中、从两百人的重重护卫中,忽然消失不见的。明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进了东阁就能让人消失不见的,到底是什么手法?”“对,王若的消失,应该是整个案件的关键,若解开了这个谜团,或许此案就能提纲挈领,正中要害。”李舒白松挽着马缰,任由两匹马徐徐行去,说道,“近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或许因为我们上次在西市寻访时看过的那个戏法对我们影响太深,因为鸟笼里有机关会令小鸟遁逸,因此总是往雍淳殿是否有机关暗道等地方着想。”“但人的思考方向总是这样,一个大活人,在一个几乎没什么家具的室内,可供出入的方向有几个地方?上面,是悬挂着宫灯的藻井,别说没有天窗,甚至没有屋梁。四面墙壁,两面是坚实土墙,毫无缝隙,还有一面开着一道门,通向正殿。当时殿门大开,只要有人出来,门口的侍卫不必说,当时候在殿内的宦官们肯定会看见。最后一面墙开着窗户,窗外有侍卫把守,确定没有任何人出来。然后便是下面,地道或者密窖,我们也没有发现。”李舒白下结论说:“一个四面八方被鸟笼般严密包围的房间内,人就这样消失了。”“嗯,几天后,出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却不是消失的那个人。”两人低声议论着,已经到了西市。他们将马匹拴在西市监管处,汇入西市的喧闹中,缓缓地随人流前进。西市内依旧是繁华热闹的景象,百业千行,珍奇集聚,兰陵美酒,碧眼胡姬。当今皇上带动起来的奢靡之风,正在大唐的长安城内弥漫。那个卖鱼缸的店老板依旧坐在那里逗鱼,对上门的客人爱理不理的样子。李舒白买了与上次一样的鱼食,回头见黄梓瑕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本来懒得解释,但走到门口时还是说:“那条鱼喜欢这种鱼食,最近好像胖了。”黄梓瑕一时无语,只能说:“我们还是去看看那对变戏法的夫妻吧。”那对夫妻今日居然很早,已经在街边变戏法了。这回他们来了个鸡蛋变小鸡的戏法,虽然黄梓瑕一看就知道不过是偷梁换柱的手法,但毛茸茸的小鸡在地上乱跑时,她还是觉得挺可爱的,还帮助他们把满地乱跑的小鸡捧起来放到箱笼中。人群散去,那个妻子一看见她就抿嘴一笑,目光却向着李舒白瞟了一眼,问:“这回又要学什么戏法吗?”黄梓瑕说道:“上次你教我们的那个把鸟儿变不见的戏法,至今也没用上——驯不好鸟儿,没辙呀!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戏法,比上次那个简单方便就能完成?”那女子一笑,回头招呼自己的丈夫:“把那个鸟笼拿来,还有那块布,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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