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动马鞭,一前一后飞驰而过,带走路旁行人的目光,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
智氏府上,智弘接到消息,立即去见智渊。
十年前一场大战,晋阳城遭遇围攻,援兵迟迟不至,智氏损失惨重。智弘的两个兄弟战死,他损失一臂,再难舞起重枪。
智渊窥破阴谋,奈何回天乏力。
外有强敌内有奸细,他还曾遭遇刺客,虽然勉强击退来敌,家族实力却一落千丈。幸亏有陶氏等旧氏族为盟友,否则下军军权都难保住。
十年时间,智渊殚精竭虑,须发皆白。智氏同国君达成默契,家族退出肃州,困守晋阳。然而,随着有狐氏虎视眈眈,公子长步步紧逼,这种平衡迟早被打破。
“父亲,公子珩归国!”
智弘急匆匆走进室内,单手抓着绢布,脸上洋溢兴奋之色。
智渊坐在案后,身着黑袍,满头银发束在冠中,梳理得一丝不苟。三滤长髯飘在胸前,一双浓眉深锁,抬手示意智弘稍安勿躁,接过他手中的绢布细读。
绢布展开不过两个巴掌,寥寥几行字,令他神情变了数变。
“国君竟狠心如此!”
砰地一声,智渊握拳捶在案上,胸中燃起怒火,眼中透出杀意。
智弘探身向前,压低声音道:“父亲,君上不仁不义,全不顾智氏之功。他宠爱丽夫人,偏爱公子长,更派人截杀公子珩,不能再任他肆意妄为!”
智渊再看绢上文字,尤其是最后一行,目光闪烁,陷入短暂沉思。
“公子欲知君上诸夫人,以备重礼。”有力的手指敲击桌面,智渊询问儿子,“你以为如何?”
“君上独宠丽夫人,若要效华阳君之事,恐不能行。”智弘迅速反应之后,回答道。
华阳君是奚国公子,也曾往上京为质。他暗中贿赂奚侯宠妾,顺利被迎回国,登上世子位。
“事情未必如此简单。”智渊将来信放到一旁,打开桌旁木箱,取出数枚竹简推到智弘面前,示意他来执笔,“我说,你来记。”
智弘虽有疑惑,见父亲无意多言,到底移至桌前,拿起一旁的毛笔。
“丽夫人独宠,出身有狐氏,一子长。
宣夫人出身雍氏,一女乐。
兰夫人出身娄氏,曾得一子,殇。
嫣夫人出身田氏,无所出。”
智弘提笔记录,落下最后一字后蘸取墨汁,却不见智渊再言。
“父亲?”
“足够了。”智渊取过竹简浏览,确认无误后还给智弘,“安排人手送往公子处。开库房备彩宝珠玉,绢帛丝绸,想必用得上。”
“诺。”
智弘拿起竹简,起身退出室外。
穿过廊下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
他停下脚步,驻足望向庭院,目视枯叶飘落枝头,脑中灵光闪现,当即有所顿悟。
内宫前朝不可分。
智渊点出几人,除丽夫人之外都出身旧氏族,同以有狐氏为首的新氏族矛盾不小,数次针锋相对,却因晋侯偏帮败下阵来。
“结交卿大夫势必引君上猜忌弹压。礼待庶母则无可非议,合情合理。”
通过赠礼也可向几位夫人背后的家族展现态度。
公子长登位,旧氏族更会遭到排挤,权势迟早被瓜分殆尽。公子珩身为嫡子,主动释放善意,孰轻孰重,如何选择,答案分明摆在面前。
“公子聪慧。”智弘感叹一声,顿觉畅快许多。
未知何时,智渊也走到廊下,同他并肩而立,沉声道:“公子珩幼年往上京为质,艰难不必赘言。归国途中连续遭遇刺杀,可谓险象环生。若无智慧,如何平安?”
“父亲,是我愚钝。”智弘退后半步,表情中浮现惭色。
智渊手抚长须,昂藏身躯挺直,似猛虎欲再啸山林。
苦等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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