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病重,怎能不服药。”林珩振袖起身,决定亲自走一趟。
侍人见状长舒一口气,忙不迭爬起身跟上,随他一同前往正殿。
行至中途时,天空降下雪子。
幽暗的夜空飘洒银白,淅淅沥沥牵连成线,交织成一片银纱。
雪积在地面,覆上薄薄一层。
林珩踏雪而过,袖摆振动,乌发轻扬。两行足迹留在身后,转瞬又被银白淹没。
正殿内,晋侯再次挥落药盏,对侍人大发雷霆。
“滚!”
乌黑的药汁泼洒在地,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很快有婢仆跪地擦干,不留丁点痕迹。
林珩走入殿内时,侍人又送上一盏药。
殿内摆放三只药炉,分别有药奴看守。只要炉火不熄,汤药就会源源不断送上。晋侯可以尽情砸,按方熬煮的汤药要多少有多少。
“父君,您这是何必。”
林珩迈步走上前,见晋侯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接过侍人手中的汤药,准备亲自喂给他服下。
“马桂。”
“诺。”
马桂应声走上前,替代服侍在榻边的侍人,双手扣住晋侯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
“逆子,你敢?!”
晋侯勃然大怒,对林珩大声咆哮。
林珩不以为意,手托药盏微微欠身,单手扣住晋侯的下巴,将仍有些烫的汤药灌进他的嘴里。
“父君,有病就要服药。”
晋侯面庞涨红,眼底爬上血丝。
林珩始终面不改色,双手极稳。直至药盏清空,他才退后半步,上下打量着晋侯,满意地点了点头。
殿内侍婢胆战心惊,惊惧交加不敢抬头。
汤药开始发挥作用,晋侯头疼的症状减轻,四肢愈发绵软,身躯无力,烂泥一般仰面瘫倒。
“退下。”
林珩摆了摆手,婢仆和药奴如蒙大赦,迅速退出殿外,身后似有猛兽追杀。
“马桂,你也退下。”
“诺。”
马桂躬身领命,出殿时合拢殿门。
一声钝响,门扉紧闭。
殿内仅剩父子两人,短暂陷入寂静。
烛火照亮屏风,猛虎下山其状狰狞,尖牙利爪寒光慑人。双瞳仿佛被火点燃,愈发显得凶狠。
“父君,我母早产病弱,皆是您的授意?”
林珩垂眸凝视晋侯,双手袖在身前。烛光映在他脸上,半面明亮,半面黑暗。
他没有任何提示,直接开门见山。
猝不及防之下,晋侯不由得愣在当场。他迎上林珩的目光,没看到愤怒,也没看到痛苦,只有冷漠和平静。
意外地,晋侯也冷静下来。
癫狂和暴躁消失无踪,布满血丝的双眼闪烁不定。纵然不开口,也给了林珩想要的答案。
“为何?”林珩歪了下头,专心致志看向晋侯,“因为安平君?”
晋侯猛然一震,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
“果然。”
林珩直起身,摇头叹息。
他的反应委实出乎预料,再一次让晋侯愣住。
片刻后,晋侯冷笑出声:“你既然查出旧事,当知智姜必死的缘由。我不该心慈手软让你活到今日!”
林珩没有被激怒,自始至终神情冷漠,甚至有几分无趣和漫不经心。
“父君,常年自欺欺人,莫要真将自己骗了。”林珩扣住手指,拇指摩挲食指指节,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您早年也曾锐意进取,浸淫政治多年,岂会猜不出安平君真实用意。”
晋侯唇角紧抿,默不作声。
“安平君身为大父长子,战功彪炳,距世子之位仅一步之遥,最终却一败涂地,只能落寞为先君守陵。以他的性格抱负,仰慕我母实是笑话。他要的是搅动风雨,要的是君臣失和,要的是晋国大乱!”
“一派胡言!”晋侯高声驳斥,却是色厉内荏苍白无力。
“胡言与否,父君心中一清二楚。”林珩近前半步,锁定晋侯的目光,不容许他闪躲,“父君,你能猜出真相,偏要欺我母,甚至夺她性命,不过是早疑智氏,终于有了下手的借口,顺水推舟罢了。”
“住口!”
林珩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安平君遣散门客,身后势力早被打散。有上京旨意,他永远无法触碰国君宝印。对他的猜忌不过是引子,你真正想除掉的是智氏,是勋旧。可你不敢直接动手,不敢像大父一样挥刀。”
“我让你住口!”
晋侯恼羞成怒猛扑向林珩,可他忘记了自身状况,非但没能阻止林珩,反而滚落床榻重重摔向地面。
声响传出殿外,廊下侍婢皆心头一惊。
看向守在殿门前的马桂,见其神情自若毫无忧色,众人知趣地收敛心神,权当自己耳聋,对殿内动静一无所知。
大殿内,林珩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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