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大红色婚房里,静谧得不同寻常,只能听得见龙凤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骆舟舟一身华美的嫁衣,头顶凤冠,端坐在床榻上,感觉脊背都要挺僵了,脖子也要被压弯了,却还是规规矩矩地一动不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婚房的门终于发出“吱呀”的声响,缓缓打开。
骆舟舟攥紧手中的帕子,心跳漏了半拍。
因着被盖头遮蔽了视线,她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的红和若隐若现的烛光,其余更多,就只能瞧见一小角地板,全然看不见进入房间的人。
“大人,要不要奴婢……”丫鬟小心翼翼地说。
“不必。”清冷的男声骤然响起。
接着,在骆舟舟如鼓的心跳声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缓慢地靠近,一杆如意称被小心地塞进盖头底下,慢慢地将红色的布料挑了起来——
骆舟舟忐忑不安地抬眸,第一次认真地端详她的新婚丈夫。
顾辽与她一般,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肤色冷白,长发墨黑,清俊得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然而,这幅优美的画上,却盘踞着刺目的瑕疵。
骆舟舟的视线落在顾辽蒙眼的红绸带上一瞬,又立马像是被烫伤一般迅速躲开。
不是感到嫌恶,而是感到……惋惜与不忍。
顾辽,本朝最年轻的宰执,才华横溢,备受皇帝重用,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之一。
直到两个月前,顾辽在宫外与微服私访的皇帝一道饮茶,阴差阳错喝了奸人下了毒的茶水,顿时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皇帝勃然大怒。
且不说这毒茶是冲着他这个皇帝来的,单是顾辽这个股肱之臣受害,就已经足够让他愤怒了。
经由太医们日夜不休地诊治抢救,顾辽捡回了一条命,却落了个双目失明的后遗症。
此事一经传出,原本争先恐后想要嫁给顾辽的贵女们,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对顾辽避之唯恐不及。
虽说顾辽年轻有为,又长相俊美,但光是瞎了眼这一点,就足以把所有的优点都给遮蔽了。
适龄少女们的家族大多考虑到顾辽以后不再适合涉政,对自家没有任何助益,而少女们的想法则简单得多——顾辽双目失明,床上那点子事自然也就力不从心,谁要是嫁给他,岂不是要守活寡啊……
昔日门庭若市的宰执府,一时间也变得门可罗雀起来。
骆舟舟原本只是略听了些传闻,深的就没有更多了解了,以为不过就是人们这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些时日就会慢慢被淡忘了。
直到顾府的人上门提亲。
骆舟舟原以为被提亲的人是自己的妹妹骆芳兰,没想到,顾府想为顾辽求娶的人是自己。
若换做是没出事之前的顾辽,继母是断断不会同意骆舟舟嫁给他的,说不定还会千方百计把这门婚事偷梁换柱给亲生闺女骆芳兰。
然而,如今顾辽眼睛瞎了,宰执之位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这门婚事已经从香馍馍变成了烫手山芋,顾府也变成了吃人的火坑,继母非但不会阻止骆舟舟嫁给顾辽,还会举双手赞成,巴不得她赶紧收拾包袱搬去顾府。
骆家老爷是一个职位不太高的小官,势利眼惯了,本犹豫着要不要把骆舟舟嫁给这么一个对自己毫无助力的废人,但是在继夫人吹了几次枕头风之后,便也不再犹豫,拍板同意了这门婚事。
顾府那边催得急,定下婚事一个多月后,骆舟舟便被赶鸭子上架,匆匆嫁到了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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