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的短暂対话,他继续翻阅着这本纪事。
当年,皇后身死之后,钟九罹悲痛欲绝,回朝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开始举全国之力寻找起术士,想要为皇后招魂。
然而,幽幽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徒劳寻找了十年之后,在皇后的祭日上,绝望的钟九罹忽然为自己改名,同时下令史官将记载自己的文字尽数销毁,然后……
“……自裁于皇后陵寝中。”黎王道。
他将这本纪事已经翻到底,在内页上看到了当年的云游道士出于感慨而记下的一句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了解了钟九罹的生平,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片刻。
江辞月轻声叹息,先将个人感情放在后面,而是提出了一个疑点:“这样看来,钟九罹是殉情自杀,寻常而言,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怨气,能让他化为厉鬼,乃至于鬼王,在千年之后依旧作祟。”
“关于这一点,神霄宫中倒是有些线索。”段折锋道,“应该是他下了阴曹地府之后,不服判决,怒而擅闯阎罗殿,最后堕落魔道,最终为紫炀帝君所擒获,关押于神霄宫天牢中。”
这样一来,钟九罹的时间线就能全数串联上了。
前不久,他被一头凶兽穷奇救出天牢,逃窜至黎国,恐怕到了今天,实力已经恢复了不少。
江辞月凝重道:“虽然暂且不知他堕魔的理由,但既然怨气冲天,必有报仇的対象,我们必须及早找到他,以免当年的悲剧再重演。”
黎王安静地听着,此时连忙表示:“两位仙长如有什么难事,我也可以帮忙。”
江辞月看向他,温和道:“玄天台一役动静颇大,好在灵气并未倾泻。只是如今狐王逃逸,你可曾受到影响?”
他说的隐晦,其实不只是担心黎王受伤,更多的是担心狐王曾经在黎王身上留下过什么法术,例如迷惑他的心神,以求共治天下。
黎王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答道:“多谢关心,我身体并无大碍。容璟他……唉,他也不曾胁迫过我,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约定罢了。”
“约定?”
黎王点了点头,似有些怀念起过往,带着几分自嘲地解释道:“当年我是年幼登基,内忧外患之余,还空怀一身的理想——我想徐州、豫州的妖怪那么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要过自己的生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什么他们不算是我的子民呢?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天下大同,人和妖互为依靠,互相信任,就如鱼水一般彼此交融,那样就好了。可惜当时年轻,我尚且不知道有些妖怪必须吃人才能活。再后来遇到容璟,那又是很长的一段故事了,但总归,他答应我……”
他依稀记得,那年冬天很冷,狐王穿着雪白的单衣落在雪地上,踏雪无痕,像月光一样美。
容璟耐心地听完这个孩子气的小皇帝的理想,过了很久也没有嘲笑他幼稚,而是露出笑容说:“那就试试吧。人归人,妖归妖。”
小皇帝江虔伸出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百年就百年。”狐王说,“你会是个好皇帝,希望我也是。”
原来,不是九尾妖狐迷惑了人类皇帝,而是人类皇帝打动了九尾妖狐。
不论之后的十几年里,世事如何变化,他们的心境又如何变迁。
至少在这一刻,人的皇帝和妖的皇帝怀揣着一样的脆弱理想,达成了这样的约定。
“鱼水交融……天下大同。”江辞月同样没有嘲笑江虔的话,他认真地点头,“这当是我辈共同的目标。”
段折锋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就是江辞月。
他也不会说,前世时,他们恩断义绝。没有段折锋等人的倾力相助,元婴期的江辞月,为了挽回瑶池天柱倾覆的天灾,付出了千年寿数的代价……
生剑·无欺劈开天地,为黎国所有的妖怪展开了一副山海绘卷,从此人、妖两隔,再无祸起萧墙之虞。
山海绘卷中,灵气化为一处不老泉,其中蕴养着一株人形太岁。
“这些妖怪,生而食人。若为了保护人,而将他们的生存之道剥夺……那就并非慈悲,而是无能。”江辞月说,“济世者,理应无分敌我、天下大同。”
他刺破心口,以心尖之血喂养太岁,将之化为山海绘卷中一株参天之木,令那些妖怪得以休养生息。
从此以后,黎国再无妖患,却留下了关于妖怪的理想乡的传说。
临二圣(11)
江辞月醒来后,并未在皇宫中留太久,很快就和段折锋一起不辞而别。
黎王甚至不知道此事,直到宫人早晨过去时,发现人去楼空,室内一切家具俨然,竟是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难道这两名仙人也是镜花水月么?
黎王在庭院中久久地逗留,却不见二人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周遭竹林随着风声沙沙作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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