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柳并舟没有注意到姚守宁说完话后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兴许他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但他强迫自己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但无论怎么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吩咐着:
“守宁,你稍后便照我们先前所说,让妙真督促婉宁收拾行囊。”他神情严肃:
“不止是妙真、婉宁,同时让人通知你姨父,再告知你父亲一声,让他们带着你娘,全部出城。”
大祸将临,姚家人提早离开漩涡才是正事。
“你也走,不要留下来。”
“我不走。”姚守宁摇了摇头,柳并舟顿时大急,姚守宁连忙道:
“外祖父听我说。”
少女仰头看他,嘴唇紧抿,眼神坚定:
“外祖父,我真的不走。”
‘唉。’柳并舟叹了口气,他有些头疼:
“我知道你关心外祖父,可在我心中,若说还有牵挂,便唯有你们。你们一家人若离开神都,脱离了危险,我才心无负担,能全心全意应付此事。”
“不是这样的。”姚守宁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外祖父,您有您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想法。”
她声音轻细,但神情却异常坚决。
这个柳并舟初时见她还面容稚嫩,有些爱哭的少女,不知不觉间的在成长,慢慢变成如今也在学着顶住风雨的小树,试图为姚家人遮蔽危机。
“您说我们离开神都便脱离了危险,”她语气顿了顿,目光直视柳并舟:
“可如今危机之下,哪里还有真正的安全之地?”
神都城如果覆灭,那么大庆、天下的崩塌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柳并舟是抵挡‘河神’带来灾劫的第一道闸门,若他挡不住,这轮灾祸会席卷天下,为天下苍生带来覆灭。
而等待了七百年的妖族则会趁势而起,吞并人类,使得人类重回七百年前的险恶环境之中,甚至落入远比七百年前更艰难的困境里。
“所以我觉得根本没有什么脱离危险。”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柳并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外孙女。
姚守宁的声音很轻,但话中带着的份量却很沉:
“逃离也只是暂时而已。”
她的话说中了柳并舟心中最担忧之处,他缄默不语。
“可是……”良久之后,他张了张嘴,姚守宁则也跟着同时出声:
“可是姐姐他们还是要出城的。”
柳并舟愣了愣,接着看向姚守宁。
却见少女也在偏头看他,眼中未干的水迹浸润了睫毛,但她嘴角微扬,带着淡淡的笑意:
“就是我留下来而已。”
她深怕柳并舟不答应,不等他说话,急急的道:
“我想要留下来保护外祖父,也想要像张祖祖,外祖父你们一样,为神都尽一份力。”
柳并舟的胡须颤了颤,她又道:
“我跟着老师学习了很长时间,也能帮上很多忙的,比如我预知到了‘河神’到来的日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完,她忐忑的看着柳并舟,小声的喊了一声:
“外祖父,好不好嘛?”似是深恐他不答应,又小心翼翼道:
“您就是不答应,我也会偷偷留下来的,到时说不定还会坏事……”
她这句话险些将沉浸于感动之中的柳并舟逗笑,他心中熨帖无比,脸上却故意不动声色:
“你知道城中危机将至,刚刚还劝说外祖父,怎么这会儿自己又说这样的话呢?”
他没有应承,可从他语气、神态看来,他已经没有了拒绝姚守宁的意思。
姚守宁感应到这一点,心中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接着露出笑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完,忍不住吐了下舌头,低声吐槽:
“还不是跟您学的。”
一脉相承!
柳并舟从张饶之的身上,学会了舍身取义的勇气,而这份勇气与担当,隔了一代血脉,又传给了自己的外孙女。
他这一刻心情激荡无比,生出后继有人之感,眼眶一酸,险些失态。
直到他强行忍住心中澎湃,眨了眨眼睛,压下了脑海里的诸般念头,才笑道:
“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他目光慈爱,又叮嘱着:
“你留下也行,但你要答应外祖父,如果情况不对,便即刻离开。”
“您放心。”姚守宁点了点头:
“我会的。”她已经在学着掌控时光,不止是神都城无法困住她,就连时间也在她掌控之内,若她想走,是没有人留得下她的。
柳并舟松了口气,又交待着:
“那就好,但你娘、你姐姐他们必须要走。”
“好,我回头就让他们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定能出城。”
她说完之后,柳并舟点了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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