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多很生气,或者说,年轻人此刻的内心有点羞惭。他确实没有恶意,但年轻人,正是充满朝气和骄傲的年纪,被大人批评,总归会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与羞恼。所以他一直跑啊跑,跑过了小溪,跑过了种着冬麦的田地与蔬菜园,一头扎入了傍水镇。那里的人很奇怪为什么巴金斯家的小子一副气冲冲的样子,长青藤酒馆门外的老甘姆吉甚至还向他打了声招呼,但显然,弗罗多并没有留意到,他风一般的跑出了傍水镇。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穿过了熟知的一切,来到了一道三岔路口。这里向北是傍水池塘和小河,向西是大洞镇,而向东则是蛙泽屯。不过弗罗多想了想,都没有选择这三个方向,而是越过篱笆,跑向了南方的绿丘乡野。可能在他想来,只有那片依然绿意盎然的山脉与乡野才能让他心情变得轻松与平静吧。彼时,阳光洒落在宁静祥和的乡野,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农夫。他们是塔克领图克家的人,一些人甚至和弗罗多是亲属关系。所以弗罗多很高兴的和他们打着招呼。图克家的人也很惊讶为什么一个巴金斯会出现在这,他们说:“弗罗多,别走太远。山里有时候会有狼。就算没有,一些小鹿小狐狸有时候也会让你倒霉。”这时候弗罗多总会尽量用成年人的语气说道:“那么我的弹弓就有用处啦!”然后就跑走了。一路上,灌木丛下的兔子、树丛上的小鸟,和明媚的阳光确实让弗罗多的心情变得开心起来,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比尔博只是为他好,他明白这点。半兽人的危害他从比尔博的书里、从老人们闲时的谈资中有着清醒的认知。只是……“他不该还把我当小孩。”弗罗多这样说。“关于野外的冒险,我知道的比他们以为的要多,毕竟我总归是一名巴金斯!”此时,他已经来到了绿丘乡野南边的山脉。看着那在夏尔附近算宏伟的大山,以及山中呼啸的寒风。弗罗多迟疑了。他并不想因为和大人的一些‘可笑’的争执,便进行一场鲁莽的冒险。他不是图克。而此前那些农夫的警告也涌上心头。弗罗多开始觉得这很蠢。于是他调转方向,不再往山脉的方向走,而是沿着大山的阴影,折向东,准备去林尾地看看。东方的路还算平整,弗罗多赤着的脚板走在夏尔平静的野外,心情持续的高涨。他走啊走啊,一直走到日头西沉、走到双腿无力,才发现目的地比他想象得要远的多。他累了,而且很饿,早上的那股兴奋劲彻底消失不见,这一刻他只想着有一桌美食和暖茶等着他,另外,他开始怀念袋底洞那温暖的床铺了。不过心头的那口气在支撑着弗罗多,他觉得如果就这么调头回去,实在是太丢脸了。他强撑着,继续向前走。“如果不算上比尔博的那次冒险,我已经走得比他还远了。”弗罗多想道,用这来安慰自己:“也许回去的时候,比尔博和甘道夫就不会再觉得我对野外一无所知了。”这样想着,弗罗多确实有振奋了一点。终于,当他翻过一座小小的矮丘,一片绿色的森林骤然出现在他眼前。“林尾地!”弗罗多兴奋的大喊,只觉得满身的疲倦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了,力气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迈开脚步,从山丘上冲下来,兴奋得就向刚从霍比屯出发时一样。这时,太阳已经快彻底落下了。最后一抹橙黄色的光把林尾地的那些高大的树木照射得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在冬季的寒风中不停的摇曳着,泛着波浪。弗罗多只觉得这一趟冒险不虚了。他张开双臂,任凭风从他耳边吹过,又笑又跳。不过,等到西边的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一股阴冷骤然出现在阿尔达天地之间。某种力量开始蔓延,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没关系,林木厅就在林尾地的最东端,我可以去那里歇歇脚。”弗罗多又冷又饿,开始思考后果。“我记得老图克家的一个孙子住在那里,相信他不会拒绝一个可怜的巴金斯。”这样想着,弗罗多开始迈开仿佛灌了铅的脚步,向林尾地的东面而去。天越来越暗,瓦尔妲的星光开始闪烁。冰冷的风不断的吹过弗罗多的颈脖和大脚,林尾地中的倦鸟也纷纷回巢,天地变得寂静。此时弗罗多又冷又饿,还累得不行,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乡野中的一条小路上,林尾地在他的右边——这时候他已经彻底后悔只是因为置气就跑出家的行径了。他想道:“这种蠢事确实只有图克家族的人才做的出,但很不幸,我身上流着一部分老图克家族的血液。所以,是的,我就是那个最大的蠢货。”突然。某种源自生命的本能让弗罗多内心一跳。他飞快的看向了东面的路,弯曲蜿蜒的道路尽头,隐约的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两侧的树木仿佛变成了一头头阴森恐怖的山精鬼怪,而蜿蜒的道路尽头却成了一张恐怖的大嘴,正吞噬着一切。马蹄声就是一声声索命的咒语。那一刻,弗罗多突然无比渴望躲藏起来,不叫骑马的人看见他。然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迅速奔到左边,跃进了离路不远的一个小凹洞,卧倒在地。事实上,这个举动事后被证明是一个明智之举。寂静的夜晚傍晚,一阵沉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棵大树荫蔽着道路,他及时扑进树后的茂密草丛中,然后抬起头来,从一条粗树根后小心地窥探。四匹黑马转过了拐弯处,向这边冲来。这不是霍比特人的小马,而是身高体健的大马。或者说,类似马的东西。因为正常的马眼睛里不会冒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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